14世紀到19世紀末,約500年的期間,冰島很重要的出口是「鯊魚肝油」。這種油被大量輸出到歐洲用在路燈上,直到1870年「煤油」出來後才落沒。
在那500年間,冰島人大量的補抓「葛陵蘭鯊」。這種鯊魚每隻約四公尺長,500公斤重。他們抓了鯊魚,取了肝臟,擠了油,就把鯊魚丟到旁邊。
啊剩下的肉怎麼辦?
到了現代,我們知道葛陵蘭鯊魚因為常常生活在0度的水裡,為了避免整隻魚結冰不能動,他們的肉裡產生了大量的「尿素」作為「防凍劑」。
古時候的冰島人不懂這麼多。他們只知道,不管生吃,煮熟,炸熟… 只要吃了葛陵蘭鯊魚肉,就會吐,會噁心,會肚子痛。
但因為真的太多肉,丟掉太可惜,他們「嘗試」了很多年。最後發現在地上挖個洞,把鯊魚埋進去給他「爛」,半年後再拿出來吃… 就沒事了!
這就變成冰島特產「美食」:Hakarl,他們唸作Ha-ka-rr-ak。
(尿素放久了,就會自動發酵成為「阿莫尼亞」。阿莫尼亞除了臭之外,吃下去沒事。)
今天我們就去參觀了一個Hakarl博物館。說博物館,其實也只是一個有在製作Hakarl的農家,把當年他們的一堆抓魚道具,魚標本,廢棄的船等等,放到一個房間裡。並附上說明,以及他們製作Hakarl的影片。
影片是這麼介紹的。在外海捕魚的船隻如果剛好補到「葛陵蘭鯊魚」的話,就會打電話給他們問要不要(現在沒人會專補這些鯊魚了)。如果需要的話,船就會開過來,把鯊魚卸下。
他們會把鯊魚去皮,切成一塊5~10公斤重的片狀,然後疊到箱子裡,放1.5~2個月。
然後再吊起來,風乾3~4個月。從一開始一大塊白白像豬油的東西,就會縮成咖啡色的硬塊,乍看很像烤全雞。
解說員拿了一塊Hakarl出來,切了小小的幾片,每片是「超廉價壽司」裡的生魚片的一半大。比指甲沒大多少,真的很小。而外面那層咖啡色的乾皮就丟掉。
這就是冰島人的傳統食物(之一)。
味道呢?
恩,一開始解說員開始切片的時候,有個「老乳酪」的味道飄過來。就那種硬硬乾乾,味道特別重,拿來配餅乾紅酒很適合的老乳酪味。
拿了牙籤戳了一塊魚肉起來,拿到鼻子前面,滿滿的阿莫尼亞味。就想像,一個學校的男廁,半年沒有打掃,小便斗上滿滿的黃色尿垢,底部還積了一堆尿,積到已經開始混著了…
然後你把頭塞進去,大吸一口氣。
嗆不嗆?噁不噁。恩,超嗆超噁。吸的第一口氣就讓我燒到喉嚨,跟前幾天在羊舍裡面聞到的相當。那就是小小一片Hakarl的味道。
我在德里的公廁都沒聞到這麼誇張的味道啊!
把魚肉放到嘴巴裡開始嚼,尿味就會從喉嚨後面散到鼻腔。(不知道為什麼,從鼻腔散出的味道反而沒直接聞的那麼「嗆」,可能在口水的中和下變溫和了)。口感像帶筋的豬蹄膀,軟綿綿的卻又耐嚼。因為製作過程中什麼也沒加,所以不鹹,不苦,不甜。除了一陣陣的阿莫尼亞味之外,什麼都沒有。
一邊嚼,我一邊想著尿垢。尿垢,尿垢,好多尿垢。
接下來,換成「魚片和麵包」一起吃。這時,黑麵包的甜味以及質感,在咀嚼時就會包覆著那塊魚肉,稍微中和了一下味道。
「恩… 你們吃的時候會加什麼醬嗎?」我問解說員。
「不會不會。從製作到吃,中間什麼都不加。」
恩。
冰島以前是「窮到有多絕望」,才會覺得有必要去吃這臭臭的東西?
想像一下。三百年前的冰島。冬天的Turf House中。聖誕節剛過。一戶窮人家。
「媽媽媽媽,今天晚餐吃什麼?」一個臉胖嘟嘟的維京小男孩跑去他媽媽身邊。他有金色頭髮,被凍的紅紅的臉頰,燦爛的大眼睛。
「唉,我們現在很窮,只剩下Hakarl了!」
小男孩的眼睛睜的更大了。
「不過我們再怎麼窮,Hakarl你想吃多少,就可以吃多少!呵呵呵呵!」
「哇!!!」小男孩大哭離開。
今天的路程如下。我們已經過了冰島北側,跳過了西北測,到了西側。(既然冰島人形容西北測,在冬天是「for crazy Iceland people」就不去了)
路途中,我們經過了一個小海灣。
我沒去過四川,但想像中,「九寨溝」在冬天應該要長像這樣。而最美妙的是在這整個峽灣裡,只有我們一輛車。好像開車回到了1000年前,維京人剛來冰島的時期。
這大概是環島中看到最漂亮的風景吧。